春日采薇南山坡

天气渐暖，我和妻子出外踏青，忽见公园那座小土山上的野苕子绽芽吐叶了，枝枝蔓蔓青绿一片，柔风里婆娑的样子很可爱。我掐下芽尖尝了尝，有股豌豆苗的甜香。

我很早就认识苕子，老家鲁南乡下还叫它“野豌豆”。野豌豆古称“薇”，是一种古老的植物，《诗经》中常提及它。《国风·召南·草虫》有句：“陟彼南山，言采其薇；未见君子，我心伤悲。”是说妇人到南山上采薇，思念服役在外的丈夫；《小雅·采薇》以“采薇采薇”为起兴，反复吟哦，表现出从军将士强烈的思乡思归情怀。《史记·伯夷列传》中称伯夷、叔齐“义不食周粟，隐于首阳山，采薇而食之”。采薇，后来引申为归隐山林，过着清简、安逸的生活。到了现代，采薇又类似于采风，到民间体验生活之意。

野豌豆是豆科多年生草本植物，经冬不死、待春而发，长势旺盛，一小片柔弱的苗能蔓延成好大一片。野豌豆的根茎匍匐于地，秧蔓四处延伸、攀援，开淡紫色的花瓣，结青色的长荚。乡下小姑娘还把它的花叫“凤蝶花”，常连秧一起采来，与黄灿灿的油菜花一起编成花环，戴在头顶或簪于发辫间。

野豌豆最大的用途是作饲料。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常拎着一把镰刀，背着背篓，去田野山坡采野豌豆的嫩苗，用来喂猪养兔子。早春时节，乡下人也常掐它嫩嫩的芽尖来吃，用水焯过后，清炒或做菜粥、蒸菜团子，有一股淡淡的豌豆香。

野豌豆还能沤烂作绿肥。早些年，生产队的麦田里常套种一畦一畦的野豌豆，麦收前先把结了豆荚、枝蔓茂盛的野豌豆铲了，一车一车地运到小河边、汪塘畔，掺上黑黑的河泥埋起来，沤成黑黝黝的肥料用来壮地。

野豌豆还是一味中药材。《本草纲目》称其为“翘摇”，云：“又有野豌豆，粒小不堪，惟苗可茹，名翘摇，见菜部”“翘摇，言其茎叶柔婉，有翘然飘摇之状，故名。”野豌豆以全草入药，夏季采收，晒干或鲜用，具有补肾调经、祛痰止咳之功，用于肾虚腰痛、遗精、月经不调、咳嗽痰多，外用可治疔疮。

小时候，每到夏天，乡里人点燃半干的野豌豆秧蔓，冒出腾腾青烟，熏得蚊虫不敢近身。小孩子身上被蚊虫叮咬，生了疔疮，母亲用带着荚果的野豌豆棵子煮水给我们熏洗，用不了几次，疔疮处红肿渐消，恢复如常。印象最深的，是母亲用野豌豆的果实疗病。它的果实小而坚实，很难煮烂，母亲就将豆粒磨成粉，揉进玉米面、地瓜面，蒸窝头吃，说是能祛痰止咳。有一次，我患上了咳喘，白天咳得喘不过气，夜里也经常咳醒，母亲将野豌豆用石臼杵成面，放进锅里烤得半熟，用野蜂蜜调服给我喝，竟有奇效，我的咳喘之症渐渐痊愈了。（刘琪瑞  山东省郯城县人大常委会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