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景之方或源于伊尹《汤液经》

医圣张仲景及其《伤寒杂病论》广为人知，正所谓“道经千载更光辉”。然而《伤寒杂病论》是张仲景勤求古训，博采众方，并在大量医学实践的基础上所著成的，那么它到底秉承了当时什么样的古代医学思想和理论，参考了什么方书，这些却鲜为人知。本文想就这个问题和诸位经方学者略作探讨。

经方内涵与变革

“经方”一词最早见于《汉书·艺文志》，书中对其概念有明确论述：“经方者，本草石之寒温，量疾病之浅深，假药味之滋，因气感之宜，辨五苦六辛，致水火之剂，以通闭解结，反之于平。”由此可见，经方是指利用药物治疗疾病的方法和方剂的总称。随着时代变迁，经方的概念范畴逐渐缩小而有所专指。现在中医界所言的“经方”，与“时方”相对，一般只限于《伤寒论》《金匮要略》所载之方。《中医大辞典》对“经方”的解释是“汉代以前的方剂”，其说有三：一、指后汉班固的《汉书·艺文志》医家类记载经方十一家，这是指汉以前的临床著作；二、指《素问》《灵枢》《伤寒论》《金匮要略》的方剂；三、专指《伤寒论》《金匮要略》所记载的方剂。

笔者认为，“经方”之“经”，有经典、经验、天经地义、轨范、基本之意。万方皆从经方出，万方还归于经方。经方是基本方、基础方，是诸方最基本的轨范。后世运用经方予以灵活加减并创立时方，乃是在明了通达经方义理的基础上，在临证时严格遵循其内在规律而进行的变通。执于经方的原义而否定后世时方不能灵活变通，或执于时方而不能回归经方，甚或否定经方的意义，都是不可取的。

历代医家评述观点

自古便有“理不过内经，法不过仲景”的说法，《伤寒杂病论》是后人难以超越的一个里程碑。《伤寒杂病论》是“勤求古训，博采众方”而成，其最为重要的“参考书”之一，就是伊尹的《汤液经》。

晋代皇甫谧在《针灸甲乙经》中说：“伊尹以亚圣之才，撰用《神农本草》，以为《汤液》……仲景论广伊尹《汤液》为十数卷，用之多验。”即张仲景的《伤寒杂病论》是从《汤液经》发展而来，而《汤液经》是伊尹所著。新中国成立前，敦煌出土了《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》一书（简称《辅行诀》），作者为陶弘景。《辅行诀》记载：“外感天行，经方之药，有二旦、六神大小等汤。昔南阳张机，依次诸方，撰写为《伤寒论》一部，疗治明悉，后学咸尊奉之。”

可见，在皇甫谧和陶弘景所处的年代，《汤液经》还存行于世。至唐以后，《汤液经》失传，但后世医家还是以其敏锐的思想做出了明确推断。元代的王好古在其著作中说：“殷伊尹用《本草》为汤液，汉仲景广《汤液》为大法，此医家之正学，虽后世之明哲有作，皆不越此。”清代陈修园也指出：“明药性者，始自神农，而伊尹配合而为汤液。仲景《伤寒》《金匮》之方，即其遗书也。”

《伤寒杂病论》序写道：“撰用《素问》《九卷》《八十一难》《阴阳大论》《胎胪药录》，并《平脉辨证》”，计23字。从20世纪30年代以来，杨绍伊、胡希恕、钱超尘、李心机、李茂如等经方大家，均认为这23字是晋代太医令王叔和所加，而非原序本有。众多经方家通过仔细研究发现，《伤寒论》的“六经”及主要理论与《黄帝内经》不同，“撰用《素问》”等说并不成立。宋代高保衡、孙奇、林亿等在宋本《伤寒论》序中写道：“是仲景本伊尹之法，伊尹本神农本草之经。”伤寒大家刘渡舟晚年叹道：“我从‘仲景本伊尹之法，伊尹本神农之经’两个‘本’字中，悟出了中医是有学派之分的，张仲景应是神农学派的传人。”

由上可知，伊尹《汤液经》是《伤寒杂病论》的蓝本，经方并非始自《伤寒杂病论》，而应始自伊尹的《汤液经》。

伊尹生平及成就

伊尹，名挚，夏商时人，约出生于公元前1662年，卒于公元前1562年，享年百岁。《史记》记载：“伊尹名阿衡……乃为有莘氏媵臣，负鼎俎，以滋味说汤，致于王道。”伊尹出生后，被有莘国庖人收养。他耕于莘野，乐尧舜之道，精通烹调技术，深谙治国之道，后帮助汤王灭了夏桀。汤王死后，伊尹又经历了外丙、仲壬、太甲三朝商王，担任师保，使诸侯皆归殷。伊尹死后，被尊称为“商元圣”。

伊尹除了思想、政治、军事方面的成就之外，还撰有《汤液经》，为汤液之祖。陶弘景在《辅行诀》中说：“商有圣相伊尹，撰《汤液经法》三卷，为方亦三百六十首。”“凡共三百六十首也，实万代医家之规范，苍生护命之大宝也。”

伊尹是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人，依据如下：其一，古籍中大多称伊尹为古莘国人，而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古称为莘国或莘国，且在伊尹墓附近有莘里村、尹庄这样的村落。其二，商汤迎娶的女子是古莘国人，伊尹作为陪嫁厨子，是当地人的可能性很大。其三，陕西省合阳县至今还遗留着伊尹墓残碑，碑上题“阿衡墓”字样。

在陕西省合阳县百良镇莘村，原筑有古城堡，四门拱顶都镶嵌有长方形石刻。东城门刻的是“阿衡遗址”，西城门是“古有莘国”，北城门是“汤三聘处”。城中心有一椭圆形碑，上刻“乐道处”。这座古老的城堡于1964年拆除，其他遗址后来也被全部破坏。

莘村东南有伊尹墓，墓地周围原有砖砌围墙，墓前立有四五块墓碑。据当地老人回忆，伊尹墓前原有一座大石碑，高约一丈余，字迹的长宽都有20厘米大小。现今，这些残存的文物收藏在合阳县文化馆内。2017年，莘村群众自发捐款，重修墓地，包括修建围墙、广场及墓碑，墓碑上刻着“商元圣阿衡墓”，并由伊尹后人及当地群众等组织祭奠。值得一提的是，现今已经84岁高龄的国医大师雷忠义，就出生在与百良镇尹庄村隔沟相望的合阳县坊镇灵井村。雷老念念不忘家乡中医药事业的发展，一直都有修建伊尹祠、重修伊尹墓的夙愿。

目前，陕西省当地政府对伊尹文化的挖掘考证高度重视，计划组织中医界、文化界和考古界的学者对伊尹进行专题挖掘考证，希望借此进一步推进中医经方事业的振兴和发展，以造福于民。（同学军 李峰  陕西省渭南市卫生健康委员会）